7月23日,在中国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中国工程院原副院长、中国互联网协会原理事长邬贺铨分享了他对智能体的理解。
邬贺铨院士特别指出,生成式AI本身可能面临应用落地和商业化的困难,而智能体及其向协同(Agentic AI)和智联网(IoA)的演进,正是当前解锁AI价值、迈向更通用人工智能(AGI)的必由之路。
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清晨,你的智能助理主动为你规划好全天行程,预定好会议室午餐,甚至根据天气变化建议调整户外活动时间。无需你费力搜索、频繁点击,智能的关怀已经先你一步。这并非科幻电影,而是智能体驱动的互联网未来正在向我们招手。
邬贺铨院士指出,一个由智能体主导的新互联网时代已经拉开了序幕,而其驱动力,首先体现在网络流量的深刻变革上。AI已经当之无愧地成为互联网流量的“超级引擎”。数据显示,过去一年近一半(48%)的互联网流量增长是由人工智能驱动的!人工智能大幅提升了上行流量(即我们向云端发送数据的流量)的占比,从过去的10%-15%飙升至40%-50%,几乎与下行流量(我们接收数据的流量)持平。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越来越多的数据不是在“下载”中被消费,而是在“上传”中被处理和学习。同时,AI服务的“胃口”也很大,它消耗的流量是普通服务的约3倍!因为无论是向AI提问还是AI给出的回答,其交互的信息量通常都远超传统网页或搜索。
还有一个显著变化。过去,数据处理大多涌向网络核心;而现在,大量人工智能任务在处理源头的“边缘”(靠近用户的设备或节点)就消化掉了,边缘流量占比高达约65%。此外,AI搜索也更偏爱权威来源信息,这让部分中小网站的流量受到稀释;融合图片、声音等多元数据的“多模态”AI交互,则大大提升了单次交互的信息价值密度。
总之,AI正在全方位重塑互联网流量的格局、流向和价值。
然而,我们目前熟悉的ChatGPT等大型语言模型,本质上是强大的“问答机”(生成式AI),它们能根据提示词生成内容,却只能被问才答,缺乏明确的目标意识,对真实物理世界的感知和理解也有限,更难以为企业形成可持续的商业模式。
邬贺铨院士强调,突破这一瓶颈的关键在于走向智能体(AI Agent)及其协同进化。那么,什么是智能体?简单说,它是一个能力的超级升级版AI助手。
首先,它拥有基于大型语言模型的强大“大脑”,但为了胜任特定任务(如订酒店、分析报表),它还接受了针对性的强化训练。更重要的是,它不再被动响应,而是拥有主动的“思考”能力——能规划步骤、分解复杂任务、自主调用各种“工具”(软件API、数据库、搜索引擎,甚至连接打印机、传感器、机器人等硬件)。
它还有层次化的“记忆”,除了大模型固有的知识,还有处理当前任务的“短期记忆”能力,并能按需调用存储在外部知识库里的“长期记忆”。
最关键的是,它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行动闭环”:执行、观察结果反馈、反思优化、再行动。这使得它能在特定的数字化环境中,像一个专业的“代理”,相对自主地完成目标明确的任务。它已不再是单纯的聊天机器人,而更像是赋能的“数字执行者”。
但现实世界的任务往往复杂而多变。一个智能体即便强大,也难以包打天下。怎么办?那就需要组团协作。邬贺铨院士描绘了智能体进化的两大进阶路径。
第一条路是群智协同(Agentic AI)。想象一个高效团队,这里可能存在一个“项目经理”(中心化的编排层),它负责统筹协调多个不同专业的智能体,指挥它们协同工作。它们共享一个知识库和记忆空间,使得经验可以传递、知识可以集成。这种模式能应对跨领域的知识融合、复杂环境的快速响应、甚至需要接力完成的长周期任务。这时的智能体组合,已成为能力大幅跃升的“超级代理”。
第二条更远大的道路是智联网(Internet of Agents, IoA)。如果说群智协同在一个封闭系统内,智联网则是在广阔的开放环境中,让分布在不同组织、不同设备上的异构智能体,能够安全、可信地相互发现、彼此协同。这依赖于区块链、联邦学习等分布式技术的支撑。智联网将为智慧城市、智慧制造等宏大场景提供核心支撑,让智能体真正成为我们每个人、每个组织在数字世界的“数字化身”。
邬贺铨院士特别指出,生成式AI本身可能面临应用落地和商业化的困难,而智能体及其向协同(Agentic AI)和智联网(IoA)的演进,正是当前解锁AI价值、迈向更通用人工智能(AGI)的必由之路。
随着智能体能力的飞跃和其协作需求的猛增,作为载体的互联网本身的“基础设施”也必须同步升级,才能支撑这场变革。邬院士详细分析了这种需求变化。
在连接用户的最前端——接入网方面,需要提供更大的带宽、特别是要大幅增强上行流量的能力,同时网络延迟要足够低,确保用户与智能体的交互丝般顺滑。
“边缘计算”能力也需大力加强,要把处理能力放到靠近用户和智能体的地方。智能体处理大量用户数据,安全和隐私是基石。新的技术方案允许企业在本地处理敏感数据——实现“原始数据不出边缘”(敏感数据不用传到公有云),只把用于训练模型的计算过程中的中间结果上传云端,有效保护数据隐私。本地的智能体还能进行实时的异常访问拦截。
在城市级别的城域网上,需要部署特殊的“网关”设备。它肩负着对智能体的身份认证和权限管理重任,保障重要数据流(如视频分析流)传输不丢帧、不卡顿,并能为不同重要性的智能体任务分配专属的网络“快车道”(网络切片)。
在国家骨干的广域网上,传统的路由器仅仅按地址转发数据包的思路已经跟不上。未来的路由器必须注入AI,变得有“智慧”!它需要能够识别业务流是大流量的关键“大象流”还是小流量的普通“老鼠流”,能精准判别它们对服务质量的具体要求(如带宽、时延、抖动),实现千万级流量级别的精细化调度,提供真正差异化的服务保障。还能组合多个专业智能体(例如负责网络故障预测、自动配置优化的智能体),让整个网络本身也具备智能运维和主动防御的能力。
可以说,互联网正从一条“傻快傻快”的信息管道,加速升级为一个能识别、理解、并主动调配资源来支撑智能体运作的“智慧赋能平台”。
那么,这些聪明能干、还能协同作战的“管家”们,到底能给我们的工作和生活带来哪些实实在在的改变呢?邬贺铨院士也展望了其广阔的应用前景。
面向企业和组织(2B)的应用前景一片光明。
“智能体即服务”模式——企业无需自己从头开发、训练、部署复杂的智能体,而是像订阅软件一样付费使用云端的智能体能力,通过简单的“低代码”方式就能轻松构建满足自身特定需求的应用。更为普遍的模式是嵌入式智能体:它们深度融入核心业务流程,成为关键生产力工具。
比如在药物研发中,文献筛选智能体、分子模拟智能体、临床试验设计智能体可以层层接力;在供应链管理中,智能体实时监控生产线吞吐量、库存状态并智能优化调度;在金融服务领域,智能体能结合分析企业合同执行情况和现金流状况,帮助进行风控决策和信贷评估;在医疗诊断中,影像分析智能体、基因检测智能体、病例分析智能体可以协同配合,辅助医生做出更精准的诊断;在生产制造线上,工业智能体可以优化运营效率和管理库存;在智慧城市建设中,交通调度智能体、能源管理智能体、应急响应智能体、公共服务智能体协同合作,共同支撑高效、可持续的城市治理体系。智能体驱动的互联网正在深刻变革各行各业。
面向我们普通消费者(2C)的应用场景同样激动人心。我们的手机将成为第一个、也是最贴身的超级智能体平台。届时,我们只需向手机说出“我想去三亚度五天假”,它就主动代理后续一切:规划行程路线、预订机票酒店、推荐景点攻略,真正实现“一句话解决复杂任务”。
它能作为家庭总控中心,一句话统一调度家里的空调、扫地机、灯光等所有智能家居。它更是我们全天候的贴心健康管家,时刻提醒服药,分析健身数据、健康指标。结合可穿戴设备(如智能眼镜),它就是你的私人AI健身教练,实时指导动作是否标准,分析训练效果。
在内容创作上,文字生成、图片视频编辑、音乐创作等功能因嵌入智能体而变得更加强大、门槛更低。在交互娱乐领域,智能体进入AR/VR头盔,通过眼动追踪、自然语言理解,我们可以更自然地操控虚拟角色,甚至实现虚拟偶像的动态生成与互动,带来前所未有的沉浸式体验。智能体正让便捷、贴心的个性化服务触手可及。
最后,邬贺铨院士对这场由智能体驱动的变革浪潮做出了精辟总结:人工智能正从生成式大模型向AI智能体(AI Agent)和多智能体协同(Agentic AI)发展,互联网因此正式进入智能体驱动的新时代。
一方面,AI技术助力互联网向智能化升级(AI for Internet),另一方面,互联网也为AI的发展提供广阔舞台和连接基础(Internet for AI),二者相互赋能,深度融合,正在引发互联网在功能定位、业务形态和基础架构三个层面的全面深刻变革。
“智能体即服务”(AI Agents as a Service)将成为这一演进过程中的核心标志。互联网的运行模式将发生根本性转变:从传统的“用户手动操作”转变为“智能体自主执行 + 人类监督决策”的全新范式。人类用户将从繁琐复杂的具体操作中解放出来,转变为AI行为的监督者和关键决策者。
权威机构(Gartner)预测,到2028年,33%的企业将嵌入Agentic AI技术,大约15%的日常工作决策将由智能体自主完成。未来的十年,将被证明是人工智能与互联网深度结合、焕发新生、创造无限价值的关键黄金时期。
邬院士也客观指出,当前智能体在2B和2C领域的应用仍处于起步阶段,在技术能力(如稳定性、因果推理)和商业模式创新上仍面临着巨大挑战和发展空间。
我们正站在互联网历史新篇章的开端。未来已来,这个由智能体驱动的、更懂你、更能帮你、旨在解放人类创造力的互联网新世界,等待着每一位见证者与参与者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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