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裕是新中国开国大将之首,战功显赫,在战争年代深受信任和重用。然而新中国成立后,他却经历了漫长波折。
尽管1979年中央启动旧案审查,叶剑英元帅出面协调,邓小平,陈云等人都已表态,但平反工作始终进展缓慢。1984年粟裕病逝时,杨尚昆同志试图在悼词中为其恢复名誉,仍未能实现。直到1994年,中央军委才通过发表专题文章正式为粟裕正名,此时距离他含冤离世已过去整整十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1979年8月,正在家里休养的粟裕将军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叶剑英元帅,邀请他去烟台小住一段时间,顺便调养身体。接到电话时,粟裕还有些意外,自己虽已卸任要职多年,但和叶帅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这种"私人邀请"还是头一遭。
放下电话没多久,粟裕就简单收拾了些随身物品,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赶往烟台。那时的烟台还没如今这么繁华,海边的大宾馆条件也远不如现在,但胜在空气清新,海浪声声。叶帅特意安排他住在靠近海边的小楼里,每天陪他散散步、聊聊天,偶尔也谈谈军史往事。粟裕心里明白,叶帅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因为,自1958年那场风波后,他背负了太久的压力,身体和精神都备受煎熬,能有机会出来透透气,已是莫大的安慰。
相处了几天后,叶帅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叶帅语气温和却郑重的说,现在国家形势越来越好,当年军委扩大会议上那些不合适的问题,也该有个说法了。这话让粟裕的心猛地提了起来,1958年的军委扩大会议,他因坚持的军事思想被错误批判,那些指责压在他心头整整二十年,每到夜深人静都辗转难眠。
"我前几天刚和小平同志提过,"叶帅接着说,"他也同意了。你回去后把当年的情况详细写份材料报上来,组织上会认真研究的。"这番话像一道光照进粟裕心里,他只觉得眼眶发热,喉咙发紧,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叶帅,我...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从烟台回来后,粟裕像换了个人。从前他总说自己"老了,干不动了",可这下他立刻翻出当年的笔记、会议记录,甚至找当年的老战友核对细节。他知道,这份材料不仅关乎自己的名誉,更关乎二十多年来无数受牵连的同志能否被正名。那段时间,他每天伏案到深夜,连吃饭都要家人提醒,妻子楚青看着他熬红的眼睛直心疼,却也知道劝不住,毕竟这是他二十年来最想完成的事。
10月6日,中央办公厅的文件送到了粟裕家。他颤抖着打开,只见叶帅的批示赫然在列:
58年军委扩大会议检查总结建国以来的军事工作是必要的,但至于那次会议的错误,我建议总政能够组织力量,认真落实研究,向军委提出一份实事求是的报告,以便在适当的时候,妥善处理。
更让他激动的是,文件下方还有华国锋和邓小平的亲笔签字,这意味着中央已经原则同意重新审视当年的问题。
叶帅很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粟裕。电话那头,粟裕的声音带着哽咽表示,为了这一天,他都等了20年了,只要他们同意,在等等也没关系。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两个月。粟裕每天都会看报纸,翻文件,连每一封公函都要亲自过问。有天他实在坐不住了,找到总政治部主任韦国清询问,他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有答复呢?韦国清叹气说,两位首长虽然同意了,但这件事牵扯的人多、时间长,当年的文件档案得重新梳理,涉及到的老同志也得一个个核实情况。总政这边正在加紧整理,你再等等,快了。"
粟裕听着这番话,心里虽然还是七上八下,但也不好再追问,只好回家继续等待。
粟裕将军,已经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了。常年操劳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些老年病时不时就来折腾,走路都得扶着拐杖,说话也慢悠悠的。他这辈子经历过太多风雨,早就看淡了功名利禄,如今身体每况愈下,只盼着能在闭眼前洗清污名。
于是,1980年的元旦刚过,北京城还笼罩在节日的余韵中。七十三岁的粟裕将军拄着拐杖,和妻子楚青一道接连拜访了聂荣臻、徐向前两位老帅。
聂荣臻元帅见到老部下,特意让人泡了热茶,暖烘烘的茶香驱散了不少寒意。聊到正题时,聂帅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想明白了。他放下茶杯,声音低沉却诚恳:"我那会儿说话太冲,有些话确实上纲上线了。这么些年我反复想,这件事早该解决了。不过现在有个情况,总政的报告还没送到我这里,等送过来,我一定帮你说话。"
接着,他们又去了徐向前元帅家中,徐帅也同样认为粟裕应该平反。这样算的话,军中还健在的四位老帅,除了聂、徐,还有刘伯承、叶剑英。刘伯承元帅年纪更大,早就不再参与具体工作了,身体也不好,基本不太管这些事。叶率和陈云也早就签了字,同意了。事情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推得异常艰难。
眼看着三个月过去杳无音信,粟裕再次提笔给叶剑英和陈云写信。叶帅的秘书很快带来回复:首长早就在您的申诉报告上批示了,总政那边正在整理材料,不久后会上交。陈云办公室的回复:报告第一次送来时就批过了,现在不需要二次批示。这些回复让粟裕猛然意识到,问题很可能出在总政治部那里。
情急之下,老人想起1979年那封申诉信的规矩:总政在给出结论前,应当先让当事人核对材料。1980年3月15日,粟裕颤抖着写下第二封信:恳请总政在形成结论前,将与我有关的部分同我见面。这封信通过总政机要渠道送出后,很快就到了时任总政治部主任韦国清的案头。
1980年7月的北京,301医院的病房里,粟裕将军正躺在病床上。此时的他,身体上的疼痛哪有心里的煎熬来得难受。自从几年前开始为平反一事四处奔走,他的心就像悬在半空中的石头,始终落不了地。这阵子病情反复,他更是整宿整宿睡不着,总觉得要是能在有生之年把当年的事弄清楚,哪怕受再多罪也值了。
他多次让秘书去询问,可得到的回复都是正在努力解决。总政部的黄玉昆副主任、甘渭汉副主任、张伯祥副部长都参与了此事,都只说讨论出结果就通知。这话粟裕多了,心里慢慢明白了,这种涉及多个部门、多个人的事情,最容易互相推诿扯皮。之前他也试着直接找相关领导沟通,比如韦国清,但每次都是"正在研究""需要上报",最后都石沉大海。
眼看着希望一点点变渺茫,粟裕受了很大的打击,人也越来越没了精气神,觉得又气又失望。平反的事,就这么成了他心里一块越捂越疼的伤疤。
时间一晃到了1983年,粟裕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直到最后一口气,他最惦记的还是那件事。妻子楚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年秋天,她咬咬牙去找了军委副主席杨尚昆。
杨尚昆叹了口气,递过一杯热茶说,当年那件事,表面看是工作上的分歧,可牵扯的人实在太多,盘根错节的。你也别再找韦国清了,他那边......办不了。楚青听着这话,就明白了,这意味着,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1984年2月5日,粟裕带着遗憾走了。第二天,杨尚昆亲自给楚青打电话,声音里满是愧疚,粟裕心里有个疙瘩,是我没给他办好,很惭愧。
为弥补自己的愧疚,杨尚昆在悼词中下了大力气。悼词里对粟裕的军事贡献、指挥艺术都给予了高度评价,很多曾经被模糊处理的历史细节,也都做了澄清。可让人惋惜的是,关于当年那场"反教条主义"风波里的具体是非,悼词里终究没说得太明白。那些曾经压在粟裕心头的疑问,那些被误解的委屈,随着他的离去,似乎并没有完全画上句号。
1985年夏天,一部名为《黄桥决战》的电影在全国热映。这部讲述新四军黄桥战役历史的作品里,"陈毅"二字堂堂正正出现在银幕上,但奇怪的是,本该与陈毅并肩作战的粟裕将军却成了"谷盈"这个化名角色。观众们心知肚明,但电影审查时总政治部坚持要把所有涉及粟裕的内容特殊处理。
1987年,中央军委组织编纂《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篇》。粟裕的夫人楚青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夜整理出丈夫的作战日记和立功证明,找到时任军委副主席的杨尚昆。经过三个月的反复推敲,编委会终于在粟裕条目下加上了关键一句:1958年在所谓反教条主义中受到错误批评。当工作人员把这个消息告诉楚青时,老人颤抖着双手反复摩挲着确认函,杨尚昆在电话里叹着气说:这句话我跑了十几趟才加上,现在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转机出现在1993年初春。五位白发苍苍的老兵:金治、谭肇之、秦叔瑾、黄亦凡、黄野松联名给中央写信,建议为粟裕举办逝世十周年纪念活动。这五位都是当年粟裕麾下的得力干将,他们手写的报告里密密麻麻记着粟裕指挥作战的细节。军委收到信件后高度重视,时任军委副主席张震立即登门拜访楚青。老人握着楚青的手说:"中央本想在十周年前发个正式文件,但需要等合适的时机。"
这个等待持续了三百多天。1994年寒冬腊月里,一则重磅消息从《人民日报》头版传出:中央军委副主席张震、刘华清联名发表《追忆粟裕同志》长文。文章结尾处八个字重若千钧:1958年对粟裕同志的批判是错误的。这距离粟裕将军1984年逝世,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细心的读者发现,这篇由两位军委副主席署名的文章,字里行间藏着太多不寻常。张震在撰写初稿时,曾三次修改关于粟裕职务的表述,最终坚持保留"总参谋长"这个本应属于他的职位。刘华清则亲自核对每处历史数据,连粟裕指挥的战斗日期都要对照作战日志确认。
从这段历史经过不难看出,粟裕要恢复自己的声誉,这一路走得相当艰难,遇到的阻碍非常大。那么当年总政治部为何没有积极配合相关工作呢?粟裕的秘书鞠开曾试着分析其中缘由。
据他有次采访时说,
他对粟裕老首长有成见。解放战争时期,他的部队擅长打阻击,用他的部队打阻击打得多了,部队的损耗大,缴获少,他有意见,从那个时候,成见就记在心中了。
他说的这种情况是否符合实际呢?我们可以从解放战争时期华东战场上的几场关键战役部署中,找到一些线索。就拿宿北战役来说,当时韦国清负责的是阻击任务,配合友军成功歼灭了两万余名敌军;莱芜战役中,他同样承担阻击职责,成功阻断了李仙洲兵团向西南方向的逃窜路线;孟良崮战役期间,他的部队负责防止整编74师向外突围;到了淮海战役,他又一次被安排阻击,任务是切断杜聿明兵团的退路。这几场在华东战场上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大仗,韦国清一次都没有担任过主攻任务。
尤其是在宿北战役中,韦国清对粟裕的意见尤为突出。这场战役是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合并后的第一场大规模作战,目标是将国民党整编69师围歼。当时粟裕给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司令员韦国清下达了一道措辞严厉的命令:必须在18日拂晓前坚决攻下人和圩这个关键据点,如果完不成任务就要接受处分。
不仅如此,他还特别强调,旅级、团级、营级的干部如果不服从命令,不需要向上汇报,可以直接就地执行枪决。
韦国清和粟裕此前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共事经历,接到粟裕那道措辞严厉的命令时,他多少有些意外。但作为战场上的指挥员,他很快执行了部署,率部向敌整编69师的核心据点人和圩发起进攻。不过这场仗打得并不顺利,直到18日拂晓规定的截止时间,人和圩仍未被攻克。韦国清的部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不仅伤亡人数较多,还有一位营长在战斗中牺牲。为了保存实力调整部署,他只能暂时让部队转入短暂的休整状态。
到了18日黄昏,战场的紧张态势并未缓解。粟裕再次拨通韦国清的电话,语气依然紧迫:“二纵必须继续进攻,今晚必须解决敌师部!”客观来说,韦国清率领的第二纵队在当时的华东野战军序列中,战斗力并不算最突出的。与叶飞、王必成、陶勇指挥的那几个主力纵队相比,二纵的整体作战能力稍弱一些。此前连续作战已让部队疲惫不堪,如果强行再次发起猛攻,伤亡很可能会进一步扩大。基于这些考量,韦国清打算采取更稳妥的策略:先组织小规模试探性进攻,摸清敌军防御部署后再做打算。
但战场形势往往容不得太多犹豫。没过多久,粟裕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语气比之前更加严厉:“今晚要是拿不下整69师师部,胡琏的整编11师就要赶来增援了!一旦敌人形成内外夹击,整个战局都可能逆转。二纵必须集中所有力量,务必完成突破!”话说到这个份上,韦国清心里清楚,这已经不是“建议”而是“命令”了。
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他只能下令部队重新组织攻势。好在最终,二纵还是啃下了这块硬骨头,成功歼灭了敌整编69师。但这场胜利的背后,是二纵付出的巨大牺牲。
从韦国清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任务安排或许让他感到压力巨大。阻击战虽然重要,却不如主攻任务那样能直接展现部队的攻坚能力。长期承担此类任务,不仅部队损耗严重,战士们要承受更大的伤亡风险,而且最终的战功统计也往往不如主攻部队突出。
这些现实因素积累起来,最终导致了韦国清对粟裕产生误解甚至不满。这种情绪虽然没有公开表露,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后续的工作配合,也为粟裕后来恢复声誉的过程中遇到的阻力埋下了伏笔。
我们再回头看这些历史细节就能明白,粟裕恢复清誉之所以困难重重,除了复杂的历史背景,不同部队之间因任务分工产生的隔阂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韦国清作为一线指挥员,长期承担阻击任务带来的现实困扰是客观存在的;而粟裕作为战役指挥者,需要从全局出发统筹安排,确保各支部队密切配合完成任务,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这种基于不同立场的分歧,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并不罕见,却也在无形中增加了粟裕后续工作的难度。
这种矛盾的存在,恰恰让我们更深刻地认识到,历史是由无数个具体的人、具体的选择、具体的矛盾共同推动的,而正视这些矛盾,才能让我们更接近历史的真实面貌。
九八策略-10倍股票杠杆-普通人怎么才能炒股加杠杆-江西股票配资提示:文章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